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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浪微博:每天想吃糖的鸡小萌

【凌然】一次就好(17)

新城在六月初的时候已经开始热了,可现在是夜里,窗又没关,过分的安静总会让人觉得寒冷,在紧张的气氛下更甚,李熏然合眼坐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言不发。

普外楼道里,护士推着轮床从手术室出来,身体上已经盖上了白布。尽管多科室配合竭尽全力进行抢救,可由于失血过多、多处刀口伤及主动脉,最终监护仪器屏幕上所显示血压心跳的猩红色数值“0”没有改变,心电图也再拉成直线,复苏电击与心内注射全部宣告无效,主刀大夫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他带的实习生接过肠线关腹打结。

整个房间沉默了很久之后,麻醉师开口:“主任,这是第几个了?”

“到底还没轮到我们医院头上,大家以后出门都小心。”关腹之后,凌远双眼在手术室里每个人脸上环视一圈,摘了口罩“手术室我清理,你们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内的第五起命案,案件性质、犯罪手法以及嫌疑人体态(虽然并不清晰)都十分相似,可组织重案组并案调查了半个月进展仍然不大,而且被害人全部是医生,一想到这点,李熏然就头疼。他仰头靠在椅背上,伸手捏了捏眉心,没心情考虑别的,只祈祷抢救成功,那样的话手术室里的人将会成为这个案子最重要也最有力的证人。

显示着“手术中”的红色灯光灭掉,一直坐在长椅上等待结果的李熏然听到轮床滚动和开门的声音眼都没睁,因为家属的痛哭流涕已经说明了一切。

又死了,又他妈的死了一个。

陈队长一边安抚着受害者家属离开,一边尽量言辞小心地表达希望他们配合调查的意图,可想而知捞不着好脸色,李熏然性子急心情也不好,上去想要帮着自己队长说几句话却直接被他推回来。

“小李,你别跟着添乱,等一会儿再去找医生重新了解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细节,回局里和我报告。”

李熏然泄气地坐回椅子上。

没过多久李熏然还是决定遵循陈队长的命令去找医生,这里是普通外科的手术区,要去科室的办公处线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左转然后…

我现在在第一医院?

想到这里,李熏然“噌”地站起身,正巧凌远从手术室出来,本来只是因为疲惫而没精打采,关门转身时一个人影倏地立起来而这人影又碰巧是李熏然,他的手上一抖,继而端在掌心的托盘连带着上面的止血钳、纱布、镊子掉了一地。

这条走廊深而长,灯是白色的,手术结束后没有其他人,楼外在吹风,吹得窗子发出响声,两个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李熏然想说话,说不出。

没有案子了,他满脑袋是凌远做饭的样子、笑的样子、在自己车上睡着的样子、通电话对他说圣诞快乐的样子、和他一起看雪的样子、拒绝他的样子、和林念初牵着手的样子。

和林念初牵着手,看到他,惊恐、局促、尴尬、不敢抬头的样子。

“李警官。”凌远说。

李熏然蹲下捡东西,凌远也回过神来一起捡,金属与地面接触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动,可无法掩盖凌远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李熏然觉得当初被缝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好像医疗器械冰冷的声音会勾起疤痕始发时的回忆。

“你最近还好?”

“挺好的,工作忙,越忙越好,我闲不住。”

“这个案子你负责?”

“重案组负责,我正好上个月刚被分到重案组。”

“那你注意安全。”

“死的都是医生,你更应该注意安全。”

凌远点头,李熏然无话,地上东西不多,两个人却捡了很久。

可是到底有捡完的一刻,手指抽回时无意间指节相触,李熏然在那一瞬间以为窗外在风雨交加中响起雷鸣,可其实天空寂静而透明满月涨得快要溢出来,甚至吹响树叶的风此刻也沉寂,所有的一切都安静得很,静到他片刻间的屏息与手指动作的停滞也被凌远发现。

这份被刻意挂在遗忘边缘的感情,总是会在某时某刻以某种契机被生拉硬拽地填回抗拒它存在的胸口,在几分钟以前伪装得很好的泰然自若与老成持重竟然可以被若有似无的触碰销毁殆尽,李熏然收回手又不知道该放到哪儿,站起来想落荒而逃却动弹不得。

“凌主任,我留下是有问题要问你,死者他…”李熏然喉咙很干并且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对于自己极想冷静地问出来的问题也完全没了头绪,可案子的调查不能把私人恩怨混进来,他硬着头皮继续“他也是医生。”

“我认识他。”

出于职业敏感李熏然抬头,在碰到凌远的目光时候又很快挪开,两个人回到科室办公室,李熏然接下来做的一切事情都公事公办得过分,他将凌远所讲的逐条记下来,其实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也都只是很肤浅的工作信息,这种事情警局的人想查出来不费吹灰之力。

况且凌远说得不快,又总是停下来在脑袋里搜集每一处自己可能遗忘的关于这个被害医生的细节,他的声音低沉又明亮,像流水和山风,或许有片刻的断续却并不阻碍语句汩汩流淌的顺畅。李熏然在本子上做记录不抬头,凌远便可以明目张胆地望着他,枯燥也成韵律,好像眼前年轻的警官是他说话的灵感,目光不移便可滔滔不绝。

而对比之下,忙着写字的李熏然既不能也不敢去看凌远,于是听得更加仔细,不管是词句或是语气,如果可以,他想准确到声音中的每一个处抑扬与顿挫,不放过断续中的任何可能出错的标点符号。

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坐在一块儿说话了。

李熏然十分满足。

已经拖延了很长时间,作完记录就没有什么原因能让李熏然留下,他非常恭敬地感谢凌远配合调查。

“哦还有一点…”凌远犹豫地伸手去握桌上的保温杯“可能你们已经调查出来了,我觉得杀人的是个左撇子。”

李熏然愕然。

“手术的时候我看到他身上的刀伤是从右往左偏,右手持刀的话留下的刀口应该不是这样…我也是猜的,常用手术刀,对这方面多少有点感觉。”

“凌主任很厉害啊,这个我们当然也看出来了,可你这么热心,我还是得加倍感谢一下,这个案子破了,我…”

“我请你吃饭。”凌远先李熏然一步接上话“你正在忙的案子,是在保护我们医护工作者,所以应该表达感谢的是我。”

就算官方得要命,李熏然依然很开心,和凌远说话,他从不嫌多。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鼓足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抬起头,他看着凌远眼睛的目光十分朴素却异常坚决:“凌主任,我还有一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这次这个案子的被害对象你也很清楚了,所以,我想站在朋友…不,站在认识的人的立场,请求你,早上离开家门和到了医院,晚上从医院离开和回到家,都务必,发一条短信告诉我,我想确保你的安全。”

凌远一时呆住,他发现李熏然身后的窗子外面正在往办公室里透光,天逐渐亮起来,夜空的钴蓝极有层次地一点点经由过渡发白然后染上初生太阳的鹅黄光辉。

而李熏然站在这样的天空前面,提出的要求让人怎么能够拒绝?

“好,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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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晚
医疗方面的事情真的不了解,有bug的话一定请私我,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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